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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後來,我們不再滿足於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的關於其狀態、感受、變化的話語,因為他們可能不熟練於語言、不夠深思、不配備有挖掘自身細微差異的興致,或說就是最為根本的:他可能不知道他的遭遇有多麼獨特而深奧。
每個人作為他所歷經的一切際遇與感觸之累積,即使是表面上看來最單薄的人,也懷藏取之不盡的寶藏;人的內在,像插設有繁複機關的彈珠台,朝他拋去一句話、一個行為,如同預備好彈珠在起點正式滑入,那會走出怎樣的軌跡、終究有如何的落點、而彈珠經過此行將有所耗損又或者被磨得發亮……,完全無法預測!
我無法相信那些遙遠的二手敘述,我得親自勾勒前提與邊界,設計出節制但有足夠潛力的敘事裝置,置你在我面前,置你於那裡面,然後觀察你、理解你、誘你轉彎、朝你追問、給出轉化或迴繞的試探、偵測你表情變換之間的停頓、在各種定義與意義之間辯證、引接出新的層面以品讀新的哲學…..。我一點沒有要傷害你,我只是想由此更多地了解這個世界、了解人類,了解世界與人類之牽動彼此。
……這是專業的好奇。這不是窺人隱私的無聊、不是為關係補白的使力,無論我一開始是否真的對「你」有興趣,到後來我總是無法抗拒誘惑地迷失:通過你,沉醉於在你後頭、在你裡面那盛開的花花世界。
「專業的好奇」讓我們變得更敏銳、更纖細、更聰明;過了臨界點,我們發現自己就像是突然獲得千里眼的視力,明明是同一個世界,竟突然可看到無數無數的細節---我們親手為自己培養出新的天賦。……這事其實理所當然,因為我們畢竟為自己添了一個又一個的靈魂,我們是滿載而歸的靈魂收藏者。
這事太奢華太甜美了,有基本良知的人很快會恐懼於這種不道德和冷漠。可既嚐到甜頭又怎麼停得了?於是我們轉身朝向自己,來,把這充滿虐待動能的噬血的好奇心從自己頭上灌下來吧……。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了。一個不那麼不道德,卻更為冷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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