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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上映的《明日邊界》(Edge of Tomorrow),講一場人類與怪物間的戰爭,眼看節節敗退地就要輸慘滅亡,但主角獲得能力可不斷重新啟動(原本將戰敗的)該日;他反覆過著同一天,在那裡練習和鍛鍊,直到找到「這一天」的破綻,做出破解,人類歷史於是得以往前推進。
銀幕上,整個場面一遍又一遍重頭來過、全世界渾然無覺地自顧自那麼當然又用力地成為那一天;在主角面前是無數次的重演,也是他自己那個不斷走遠、未有一次回頭的人生,他站在那裡,有什麼氤氳升起、將他重重裹住,那不是挫折或疲憊,甚至不是孤獨或虛無,而是某種…..「背後的東西」。
永恆回歸的徒勞我們明白,創造差異的必要,我們也明白。長久以來,我們在生活中揣摩著對那消耗與空洞作出緩解,持續充飽正能量、發動更深奧的細膩與聰明,將旁人眼中的凡常,活成一個艱鉅而值得的戰場:非贏不可、再贏一場、再下一場,像是贏,不過是為了將自己拋向新一回合可能的輸,而賭上全部,原來非關征服一齣遊戲,而是變成它。
這些我們都明白,這些概念甚至已顯得樸實無害。人們並無大驚小怪地日復一日操持此些其實作為文明本身最偏鋒而高段的演練。
創造差異!無論你在乎與否、辨識地玩味與否,正是這所謂的差異定義生命的意義生活的內涵,是它們讓我們得以若無其事地活上二十年、三十年、七十年……。創造差異,累積差異,任它懸疑、任它分歧、任它曖昧矛盾,直到收成一部個人歷史。像是一天與另一天、一人與另一人,真有不同。
若就該往前走,已在往前的路上了。若無論凌越或歧出,人就該以由深思或偶然填得飽滿之無數差異鋪出屬於自己的軌跡,則我們亦已是這樣了。如今,令我掛念的、如鄭重而灼傷人的光那樣沈重可卻壓根不具有量體之謎團的,是這樣的景象,那是一個人、對著一處、朝那裡毅然前去、他或者眼中燒著希望的火光,或者為宿命所迷惑,但總之他無懷疑地走著……,但在他的背後,那是什麼?
我感覺那裡是一個接一個的世界,關上最後一扇窗、最後一扇門,然後消失。留下一些些塵燼。我感覺正是這個結束的動作,這個「一切已然結束」的結果,讓該些活著與創造、前進與差異,那麼理所當然地每日每日更新有活力與熱情;像是唯有一落全面性的覆滅才足以交換到一堵真正結實的牆垛,我們靠在上頭,從那裡開始。像是它貪婪或著慌地吸乾我們全部的挫折與虛無,人們於是活得像是新的一樣。人們創造差異,像是我們真的從之前那個世界全身而退且披掛上新的智慧。……可事實不過是我們的一部分已決絕且沈默地死去,事實不過是,一個又一個世界代替我們結束了它們自己。
事實是,我們不是自己的原件也不是副本,我們是一個故事的一處指定戲份。這並不是說個體之屈居於命運籠罩,而是,一齣生存之成立,永遠伴隨著一個場景、一塊史詩切片。我們連動於眼前的世界,卻也永恆地不屬於它。…..而我不再覺得這是孤獨,而是一種,所有感覺交相吞噬後的沈靜。
在未來、在遠方,那些死去的世界所餘下的塵燼仍在日光與月色底載浮載沈,我們無法為了不存在的記憶而多愁善感;然而,穿越整路辛苦卻確實的生存旅途,偶爾會意識到某種詩意的懸浮。那些時刻,我感覺那是命運所搆不到、亦與它無關的,某個「我始終是我」的神秘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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