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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看了本週上映的《X戰警:未來昔日》、《小可愛與拳擊手》,以及即將上映的《時尚大師聖羅蘭》和雷奈影展的《史塔維斯基》,被迫在電影院中一次又一次反省關於生命強度及對它的駕馭,這樣的問題。

我深深感覺到,只有愛是不夠的;光有對於某事的忠貞、真摯,或熱愛,或著魔的奉獻,是不夠的。這種不夠,非關能不能把該事做得更好、能不能把人生就這個點去整個打開、活得更粲然,而是比這些更之前(meta)的問題:光有愛不足以讓我活下去。……延續幾個章節或許可以,但長久而言,是不夠的。

我相信一個道理,說是我們所愛的東西,也會愛我們;我們可以由神秘來理解這個道理,但即使是最講究實證的人也會同意,當只做同一件事、只走同一條路,人很難不終將進入一個高純度的現實,簇擁著的是那些我們曾只是遙遙看望的夢想中的事物。

然而這種相愛與互相擁抱,到一臨界處,那會凝固在原地。你仍想要得更多、還想走得更遠,可沒辦法、就是沒辦法;困住你的、阻撓你的恰恰就是那個由你的愛所催生那個愛你,而你亦還愛它,的東西。……隨時間過去,你想要得更多、更多、更遠、更遠,那個溫柔卻堅定要留你在原地的力量,意味了一份狂飆上綱的窒迫,它不顧一切扼住你,你得永遠留在這裡,和它一起。

起初,我們仍每天每天憑空變出新一套最最精緻與聰明的遊說,論辯給自己這就是我要的、這就是我應得的、這就是我配得上的、這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但這些都沒有用,因為我們是這樣的自己:曾經我們就是無法不傾聽最深的直覺與熱情,才會從更現成更當然的路,背負一切可鄙、難堪、自我厭惡地掙扎著轉向往這裡。如今的我們,依舊如更年輕時般聽得到那個來自腦內或命運深處的聲音,也依舊如更年輕時般願意賭上一切去全部放棄、重新開始。

那麼,該如何退出這個反覆自我纏裹、準備好進入永晝的世界?這裡似乎為花與鳥鳴包圍,可是伸手去碰觸,攏住這夢土的其實是塗上粉色的尖利鐵絲,空氣中放送著棲身於優美旋律的洗腦語錄。我非走不可。我該怎麼離開。

我想或許就是恨吧。對不自由的恨,對關於自由之渴望的恨,對過去與所愛的恨,對關於過去與所愛之背叛的恨,對於疲憊與軟弱的恨,對加諸給疲憊與軟弱之苛刻的恨;對無法活下去的恨,對渴望繼續活下去的恨。

反覆進行這些操作,像是從最結實的土壤,不停刨挖,鬆動那個埋得很裡面、太裡面的什麼,直到拽出。讓自己暫時成為工序的本身、工具的本身,在過程中,將那個如此熾烈以致於難以對付的愛悄悄轉為中性,將它抽乾、將它壓扁,偷渡地將它注入給彼方,形成全新的愛。…..可在確定到達新的世界之前,都不能鬆懈要恨,用恨去創造那個雙層性,接著且恨那個雙層性。一層一層遞高,直到重新聽到那個直覺的聲音,卻不再感覺那是一種悲哀的試探或挑釁。

…..離開黑暗的那刻,光亮是如此刺眼,一陣暈眩後,我們重新看見,眼前是一片荒蕪,上面什麼都沒有。盯著無限延伸出去的地平線,我們忍不住笑開了,沒問題,我有經驗。開始幹活吧。……理想的情況應是如此。

生存更深的難題或非在於那裡頭有一連串的挑戰,而在於一連串挑戰總會將我們帶到一個平面,可我們卻又直覺到除了該個平面,還有別的,我想去那裡,看看那裡有些什麼。可若非去不可,那麼原來的平面及其前面的旅程算什麼?……在空無之中迸生出一種對特定事物的深愛,或許是命運,那麼對此一深愛做出相等程度的恨,以奪回、以逆轉、以超越,或許是更高一層的命運,或者是就著命運之最平起平坐的對抗。

…..雷奈的《史塔維斯基》的電影同名角色,是一個像Gatsby的人,甚至更天真、更縱情。他表明給我一種只會愛,卻未意識要恨、不曾醞釀與投入去恨,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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