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DB:6.6】
日本校園電影一旦碰上社團題材,常是聚焦在年輕人的「血氣」,邁向目標前的坎坷史和最終如願以償的大高潮都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只是《琳達!琳達!》幾乎通通沒有,導演山下敦弘花了更多時間呈現了少女們練團以外的青春點滴,而這些看似可有可無的段落,難道不是青春的一部份嗎?
(本文含有大量劇透)
幾天之後就是學校的文化季了。導演山下敦弘開場安排的長鏡頭,藉由響子跟幾位同學的對白,使得觀眾明瞭女子樂團目前面臨的危機,也大概解釋了幾位角色的性格特色以及先前彼此發生衝突的原因。
原來五人女子樂團中的吉他手今村萠的骨折其實是社團分裂的導火線,主唱凜子因為主張萠應該要退出樂團,而跟她持反對立場的鍵盤手小惠發生了衝突,最後萠跟凜子都退出了樂團,樂團也瀕臨解散。
透過上述的發現,觀者大概也能對小惠完成初步了形塑。小惠認為萠無論如何都是團員的一部份,是不能讓她就此退出的。由此可見,小惠是一個會為了朋友而不惜動手起爭執的義氣之士,當然,除了說明了她的女強人本色以外,也同時能解讀出她的本性可能是善良的,而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柔弱女子形象能作為代表。在之後宋同學的舞台獨白中,她表示小惠雖然兇起來最恐怖,但是心地最善良,由此我們可以相互得到了印證。
緊接在後,游泳池的橋段,最具個性的角色小惠終於正式登場了,果然,如同預期般的強悍形象。她為了保留樂團的存續,決定改當起吉他手,說服了貝斯手小望和鼓手響子一起繼續準備文化季的表演。小惠一開口要求小望投入樂團,幾乎沒有給她任何考慮的機會,到這個段落為止,我們也可以得知小惠肯定是樂團最重要的靈魂性角色,也很有可能是有著領袖般的地位。
一群人坐在校園中,討論著主唱的人選。就在這一場中,凜子恰好路過出現了,同時也可以看出她其實並沒有真的完全排斥回到團中。只是小惠因為跟凜子鬥氣,隨意找了一位路過的留學生宋同學加入樂團擔任主唱。小惠向凜子說:「還有好多人想頂這個缺(主唱)」,表明她不願意讓她回到樂團的立場。正好這位韓國交換生宋同學在日本幾乎沒有其他的朋友,突然受到邀約,也欣然同意了小惠的請求。
透過這段劇情,小惠把話說死,並完全不給凜子面子的行為,也令觀眾相信脾氣跟小惠一樣硬的凜子後續絕對不可能再回歸樂團。
完成組建的四人團體定名「Paranmaum」,選定了「The Blue Hearts」的歌曲,開始展開緊鑼密鼓的練習,以準備三天後的文化季。
一切就從宋同學完全荒腔走板的演唱開始揭開序幕。在這邊的故事,可以看到角色們的感情世界,小惠仍然對前男友念念不忘,響子偷偷暗戀著同班同學大江,連宋同學都被素不相識的同校同學表白。針對宋同學的部份,她漸漸的找到自己在日本生活的樂趣,上課睡覺的橋段表述了她已經將生活的重心擺在樂團上。面對裕作同學突然的表白,她堅定的回答:「我想和我的團員們在一起!」即能佐證。
往後在中後半段的教室一景,小女孩看到小惠跟宋同學打招呼說道:「宋,妳也有朋友啊?」。
回顧起始,我們可以強烈感覺到宋同學對於環境的孤獨感,從編劇特意安排全校的韓國學生似乎僅有她一名即可透知,當她獲邀進入樂團後,戴上耳機聽了選定的樂曲,流下了眼淚,我們可以視為她對於自己能有機會融入樂團而感到感動,跟她開頭的孤獨感形成了反差,她不再需要透過看漫畫來練習識字,她現在已經有機會能直接跟日本學生打成一片了。
在KTV店的橋段,她為了堅持不點飲料而跟老闆僵持不下,說明了她堅持自我,並非選擇盲目順應他人的風格。因此在裕作同學的表白一段,她的拒絕更顯得說服力十足。
在學校的深夜,宋同學獨自一人走進隔天即將表演的舞台,佯裝台下坐滿了觀眾,以母語韓語交雜介紹了她的團員,觀眾這才知道宋同學原本的個性很有可能是更顯得活潑的,顯然是因為語言的因素,而使得她無法將自己真實的感覺表達出來。在這個橋段當中,宋同學的形象獲得了更完整的型塑。
至於至於在另外一位角色響子的部份,在幾幕跟男同學的互動顯得都相當自然,但是在家中練鼓一段,接到大江同學電話的響子,顯然表現的有些緊張,甚至言不及意,與她先前自然跟其他男同學談話的模樣形成了反差,在學校與大江同學的互動亦然如此。她後來也向團員們坦承了自己對大江的好感,甚至受到了慫恿,決定跟大江表明心意。她跟大江相約在器材室相見,究竟她會不會說出口呢?
而中心的靈魂人物小惠主動連絡起了前男友,在這短短三天之中,她們借用了他的練團室,看似氣勢十足但是內心卻十分柔弱的小惠沒有勇氣說出內心話。在幾段她與前男友的互動,感覺明顯特意保持距離,但是整體的肢體動作和表情甚至言語都顯得極為彆扭。接著在夢境的戲碼,前男友將一個男人的手送給小惠,若將夢境視為現實生活的渴望,我們明顯可以看出小惠內心真正的渴望為何。
方才說到小惠的夢,其實在她做夢的同時,預定的表演時間都已經給她們睡過了,響子跟大江的約定時間也已經過了。小惠被手機鈴聲給叫醒,一陣慌亂,接著我們可以看到一群在大雨底下狂奔的女孩們,雨水表示的是再生與新生,也同時代表著毀滅與重生。在大雨中,響子仍然沒有跟所暗戀的同學大江表示心意,但是小惠跟凜子卻在上台前緩和了先前緊張的氣氛。
在四人們匆匆抵達會場之前,樂團的前吉他手萠受託上台唱歌,以幫助她們拖延時間。只是誰也沒想到,萠的天籟歌喉意外使得原本散落各處的同學一一靜下來坐在台前,也因為大雨滂沱,戶外的同學開始一一走進表演的活動中心。回顧前頭,團員們只顧著尋找新的團員,可卻萬萬沒想到因傷退出的萠同學,其實也是個好唱將。
待四個女孩全身溼透走上舞台時,台下已經聚集著滿滿的觀眾,「Paranmaum」的演唱獲得了滿堂喝彩。雖然稱是滿堂喝彩,但是山下敦弘在這邊所做得處理依舊是收斂的。
就跟《告白》(告白 ,2010)一樣,它讓我們瞧見原來除了一般庸俗的熱血教師題材外,還可以有如此不同的選擇。《琳達!琳達!》走出了一般庸俗日本青春電影的框架,相較之下,它是有點反高潮的,將青春壓抑住的。或許一般觀眾總是習慣了戲劇的張力和誇張,難得看到像是《琳達!琳達!》這樣收斂的呈現方式,難免會感到不甚習慣吧。
若要從片中挑出一些毛病,我想最大的問題其實反倒是導演花了最多時間去鋪陳的部份。在開場的長鏡頭,美意是讓觀眾能夠大致明白情節,只是過多的姓名和臉,反而使得觀者有點昏頭,難以頓時入戲。即使後來有開始漸入佳境,但貝斯手小望卻受到完全不成比例的描繪,幾乎等同背後靈般出現在片中。當然,這很有可能是本劇的角色過多,編劇本難以顧全。
在選角的部份,由戲路寬廣的裴斗娜來詮釋宋同學,是非常聰明的選擇。宋同學是一個既疏離又帶有著熱情的角色,受限於語言和環境,她成為了全片壓抑的故事中更為壓抑的角色,她的情緒一直到片末才終於得到了解放。而裴斗娜的空靈帶有俏皮的氣質,飾演宋同學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而美日混血兒香椎由宇,獨特的個性感,也相當適合飾演小惠這樣性格叛逆的角色。
松山研一則在片中以客串般的份量飾演了向宋同學告白的裕作同學,也算是觀片途中的一大驚喜。另一個驚喜莫過於飾演吉他手萠的歌手湯川潮音,聽完她的演唱之後,著實被感動,只是她的知名度在華人地區似乎不高。
到底《琳達!琳達!》是一部什麼樣的電影呢?
它並沒有耗費太多篇幅去表現眾人的齊心努力,山下敦弘反而花了更多時間讓我們看到女孩們練團之餘的閒暇談話,更致力於去經營角色之間的關係。乍看之下,其實還真的有點難理解這三天的練習量,原來能夠帶給她們那麼多進步。但是有志者事竟成本來就不是導演想要傳達的本意。現實生活中,努力不見得就會進步,懶惰不見得就得不到好收成,青春或許也本來就是很理所當然也不理所當然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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