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為《美國狙擊手》劇照。)
《美國狙擊手》(American Sniper ,2014)以伊拉克戰爭為背景,故事的主人翁狙擊手克里斯凱爾(Chris Kyle)上士,咸認為在伊拉克共狙殺了至少一百六十名敵軍。此人在戰場上立下的功績是受美國人所崇敬的,同袍弟兄亦以「傳奇」呼之。
當這樣的故事題材被搬上大銀幕,又碰上了篤信共和黨的右派名導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來執掌導演,會出現怎麼樣的成品,並不難以被預料。估計看不到什麼太多反戰的信息與美帝自省。
我的預期最終證明是幾乎正確的,《美國狙擊手》的確不是什麼叛逆的英雄電影,但它也沒有走向歌功頌德的路數。這是一部很節制的電影,從配樂的運用(近乎無配樂)到戰爭場面,克林伊斯威特出乎我意料的節制。
這般節制,卻讓戰場上的真實感被徹底的逼了出來(是的,打仗哪有樂音相隨?),也讓男主角回歸家庭時,對平民生活的無動於衷更為之凸顯。沒有樂曲,也意味著觀眾的情緒難以受到煽動,得以親臨紀實性更強的戰場,體會那空氣的凝結,以及風雨欲來前的恐怖靜謐。
創作者的選擇,也使得該片也能為之定調。克里斯凱爾不是美國隊長,他只是一個善於狙擊的平凡人,且有血,有肉,有骨,有淚。電影並無將焦點擺在他的英勇,呈現較多的反倒是他的執念,一心將敵方狙擊手給狙殺的執念,為成就其為弟兄復仇的決心。他甚至不顧戰友力阻,冒險遠射敵手,導致所在處洩露,使得同袍曝與險境,險些迫使眾軍為其執念送命。
當觀者對狙擊手的判斷心生質疑時,克林伊斯威特用了一場沙塵暴的戲了結了眾軍的驚險逃亡,陣陣塵土讓我們看不清眼前所在何方,似乎也讓我們看不見是非曲直。
克里斯凱爾不斷執著如何為死傷的弟兄討回公道,這樣的執念依照編導所見,是源自於其父親的教育,要做一個「牧羊犬」,勇於出手打擊惡徒,伸張正義。他的一生,確實貫徹了他父親的期許,眼見恐怖份子的炸彈攻擊,雙子星大樓的塌陷,他堅定了自己從軍保護家園的決心,任何人對其提出質疑時,他答道:「難道我們要任由恐怖份子來我們的國土作亂嗎?」如此一句犀利的答覆,可見美國出兵的正當性與否顯然不是本片探討的重點。在一場同袍戰死後的喪禮橋段,亡者的家人悼詞中僅簡短的提到了對這場不曉得為何而戰的戰爭的質疑,但也就這麼呼嘯而過,不再深究了。
與其說克里斯凱爾是個戰爭英雄,我會說他更是一個為狙擊而生的戰爭機器,是說自我的意識單薄的有如機器。他依循著父親的「以犬論人三分法」來選擇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抱持著近乎愚勇的信念,相信自己的天命是保護家園,為國捐軀,伊拉克為什麼會有他們口中的邪惡兒童和邪惡婊子不顧性命的與偉大美國作對,他從不思考。
最後,很遺憾的,這樣一個為國立功的傳奇戰士,無來由的被同樣退役的同胞給槍殺,這是一個何其諷刺的人生結局。
《美國狙擊手》自始至終,沒有太渲染的英雄主義,也看不出什麼明確的反戰意識,節制的令我有空間狂想,令我懷疑克林伊斯威特是否其實另有所指。我一再想著,到底這部電影講述的是一個忠貞愛國的戰士,還是一隻受馴養有素的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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