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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出處:radytobe.com(radyfu的網路日誌


漢克.帕馬是一個在芝加哥執業有成的超級辯護律師,他的人生追求著贏的快感跟金錢,為了這兩個,他什麼案子都可以接,即使明知道他大部分的客戶都罪有應得,理應服刑就法,但他總有辦法昧著良心,拿著大把的鈔票跟一張張的勝利券,告訴檢察官: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沒辦法證明他們有罪,他們就是受法律保障的無罪公民。

這天在庭上,他接到了惡耗,他高齡74歲的母親於今晨在印地安納州的鄉下老家過世了。為此,他必須趕回那個逃離了很久,甚至可能會是以「一輩子」這樣的時間刻度來計算的鬼地方。他甚至不願意稱那裡為家。

讓他一直敬而遠之的除了那個落後的鄉下有著萬年不變的陳舊氛圍,還有他當年闖下的總總惡行的歷歷證明,但最令他難以忍受的是那個在鎮上任職了42年大法官職務的父親:帕馬法官 ― 他自詡是法律最高殿堂的守護神,畢生守護著這座象徵了美國立國精神的神聖聖壇。

身為法官的父親嚴厲而冷漠,漢克甚至只能稱呼他為「法官」,而非父親,也就是說,在漢克的生命歷程中,「法官」存在的角色跟時間,遠遠多餘「父親」存在的狀態。「法官」對他說話總是冷嘲熱諷,帶著尖刺,漢克努力的成就在「法官」眼中根本不屑一顧,因為「法官」認為漢克只是在玷污法律精神,不配被稱為律師。

本來喪禮一結束,漢克就要匆匆逃離這邊,沒想到他前腳才上飛機,後腳就接到兄長的電話,告訴他:「法官」昨晚獨自駕車出去,發生了事故,現在警方懷疑「法官」撞死了人,而且將以一級謀殺罪的罪名起訴父親,於是漢克被迫接下她此生最不願意服務的「客戶」,一個自我意識膨脹,根本毫無溝通可能的「法官」,而且,這還是一場「非勝不可的仗」!

所有那些家族的秘辛與漢克不願意面對的過去,都在這個辯護的過程一一拉扯、浮現、撕裂、縫補……(雖然我介紹了這麼多,可是完全沒有破梗,所以請放心去戲院享受她吧!)

一般而言,我都盡量介紹當週最新上映,或即將要上映的電影,但這是第一次介紹一部已經上映到第三個週末的電影,原因是,雖然已經第三週了,可是她的票房不降反增,好口碑持續在蔓延中,而身一個影評人,我覺得看完不推薦她,有違自己的專業,因此,這是繼「控制」後,本月的第二部掛保證推薦作品。

嚴格講起來,題材不算太新,甚至是很傳統的好萊塢家庭倫理劇:畢生在逃離鄉下家庭的都市成功人士,因著某些非回去不可的因素,而被迫回到那個鬼鄉下,去面對那個一直缺席的「家庭」。城市VS鄉下,創新VS傳統,成就VS親情,人文VS資本主義,道德VS金錢。這些不斷被復述的對立元素,重複地放在天平兩端比較、拉扯、撕裂。當然,毫無意外,傳統家庭精神永遠會獲勝。
但是在這樣一個毫無新意的題材中,創作者卻成功抓住了觀眾,我們看到勞伯.杜瓦(飾演 法官)跟小勞伯.道尼兩個演員精彩的對手戲,那種父子間的矛盾與親疏拉扯的千絲萬縷,好個剪不斷理還亂的人生糾葛。

但是在這麼嚴肅的家庭戲裡,編劇又成功地穿插了很多讓人哄堂的笑點,交織出了最真實的人生景況:笑中有淚,淚中總是掛著笑的,那個笑是嘲笑人生、嘲笑自己的笑,是苦笑,但也是了然接受一切的笑!

大家都說,有父子情結的要慎入戲院,一方面,透過這部片,可能可以讓自己心中多年的情結解開,但另一方面,卻可能勾動那已經是死結的永恆傷痛……我自己雖然沒什麼父子情結,但我卻在戲院中頻頻拭淚,因為親情就是那樣有掛有礙有糾有纏,卻也同時有親有情有血有暖的束縛與牽絆呀,她多少會勾起親情中我們難以碰觸的面向,尤其在台灣,傳統父親的形象如此鮮明:那個朱自清的「背影」詮釋了所有的傳統父親。是的,只能是背影了,才能讓我們有膽量長久凝視那個創造我們的個體,因為背影總是最不刺眼的角度,完好收斂了一個父親對自己血緣最高的期待與最深的失望,最親的呢喃與最甚的恐懼。透過背影,所有未竟的關懷言語如此低回,所有苛責的眼光得以迂迴!唯有背影,足以讓我們在檢視他時能夠綻露出最真實的怨懟與祝福……因此,只能是那個背影了。

但是片中的父親卻轉身了,那個屬於東方式的隱晦遺憾在好萊塢中不該存在!因此我們必須被迫看著那些在我們東方血液中不斷翻攪卻永遠無從發洩的劇情與衝突在大銀幕上一幕幕搬演,那個力道足以讓我們橫切進自己的生命過程,看看那些這脈血源形成的紋理如何在自己生活裡交錯盤結,變成今日的自己,那些愛得、恨得、苦得、樂得不都是那個又親又疏的血脈遺傳下來的軌跡嘛?

是的,我跟很多評論者一樣,覺得劇情沒有太大的新意,也沒太多超出預期的情結發展,甚至有幾幕太過刻意的雕琢與煽情,但這些都無損於她是一部很好看、或者說超好看的電影!

我更建議電影系的學生該去買DVD回去好好研究,因為這是一部很傳統很中規中矩,循著三幕結構展開的好萊塢劇情電影,也正好是台灣創作者最缺乏的「敘事訓練」,看懂她,你就能掌握一部好看的劇情片該有的所有細節與元素了。

最後那一個久久凝視的鏡頭,似乎也說明了這類電影的主心軸:對傳統價值的永恆回歸(再重複一次:電影中所有的叛逃,都是為了終將來臨的回歸)。

最後,分享一個片中酸溜溜的台詞:
「你相信神嘛?」兒子問父親
父親苦笑地回答:「我是一個72歲的癌末病人,我有什麼選擇嗎?」

看到這段時,只有我在戲院中笑了出來,笑的原因是她如此尖刻地帶出了人生的某些窘迫處境:人之將死,其魂也懼。那個永恆的議題:「世上有靈魂嘛?」、「人死後去了哪裡?」、「還會有所謂的來生嘛?」,這些關於生存與生命最基本的課題,卻總是被人選擇性忽略,直到最後不得不面對的一刻,才被迫交出一個免強安慰自己的答案(而且往往不是正確答案)!可惜,「人生的期末考」(關於生死這堂課)不總是在我們設定的「百年之日」的考期才丟下考試卷的,其實,她是一個我們隨時都在填寫的終身試卷呀,只是你意識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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